春假就将结束,舒言已经准备起回洛杉矶的行程,

    在家属院里的度过的每一天都只能算是平静,她和舒庆安两个人都在试图稳固这段来之不易的和平,顾敏华一如既往地安静和舒念安的稚嫩童真使得这努力伪造出来的安宁多了几份真实——舒言在北京城已遇不上太熟悉的人,每天待在屋里会使无聊的日子变得无比漫长,也迫使她破天荒看待起这个平凡又特殊的女人。

    她的清秀比不上母亲的一半,也没有她那股疯狂的魅力,有的只是大多数都蕴含的温柔贤淑,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却都有过一位相同的丈夫,舒言有时候也会去好奇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在经历过动人心魄的美丽后,还能接纳下一个如此平凡的人。

    一个温柔又沉默,举止言谈都中规中矩到压根没有任何刺的女人。

    门被轻轻敲响,舒庆安站在门口正看着她将一件折叠整齐的衬衫放进行李箱里:“什么时候的航班?”

    “后天。”舒言站起身将行李箱移到旁边,存留出可通往阳台的空地,抬头看着他:“又要请我喝茶吗?虽然我一直很抗拒绿茶的苦涩,但一经习惯后嗅到的茶香可以弥补它的苦涩,我也可以勉强忽视它。”

    “老梁昨天做客送了新的茶叶,你陪我品品吧。”

    舒庆安顺势邀请了她喝茶,而后者侧了侧身从他身旁走过,到楼下的橱柜取茶具,他艰难地用着拐杖移步到阳台上,原木桌子被太阳晒得温热,他坐了下来,听着楼梯处的脚步声,慢慢合上了眼睛。

    舒言在倒茶,他闭着眼睛沉默不语。

    父女俩儿的饮茶时间,却感受不到来自于亲情的亲切感,只有沉默与无法轻易说出口的问题与祝福——他是一个成功的教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却是一个失败的父亲,渊博的知识无法讨好自己的女儿,也无法给自己的女儿一个很好的庇护所。

    开水烫手,舒言被溢出来的茶水烫红了手指,她用湿巾擦拭再三,脑海里顾及不到疼痛,关于傅眀深的与龙卷风并不是一个能轻松同佳人讨论的事情——于是她拖了三五天的时间,准备在临行前告知,不论同意与不同意,她都将离开北京城,没有人可以阻拦。

    “我和傅眀深在一起了。”舒言把热气腾腾的茶杯放到他的胳膊不远处,抬眼细细地观察着父亲的神色变化:“就在上个周末。”

    “傅眀深是个好孩子,你跟着他,我不担心。”舒庆安颔首:“我记得,那天你回来的时候很开心,话比平时多了。”说到这儿,又似乎有麻烦的事使他叹了气:“就是不知道程鸣那孩子什么时候想通,你都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他隔三差五借着由头来找你,说不过去……说起来他也好几天没来了,年轻人啊,三分钟的热度倒也不全是坏事。”

    程鸣那天在包厢里所做的过分事舒言没有和任何人说话,但仅凭着这件事就可以将他的人格品行打上一个叉,她绝不会再见他,也绝不会再接受他的邀请,也很难在他人讲起他时心平气和:“他有没有想通都是他的事情,我有我的生活,他无法插手也无法影响我——何况我也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能使一位情场高手沦陷。”

    “你这孩子啊,事事都当真得很。”舒庆安笑了笑,接着又说:“说起傅眀深那孩子,那天他来家属院陪我下了几盘棋,谈起你的时候,眼底的光是藏不住的。”

    “我知道,他很坦诚。”舒言难掩笑容。

    “他在苏黎世工作吧,没记错是老师的工作。”舒庆安终于睁开了眼,喝着女儿亲自倒的茶慢慢喝着:“你们一个在苏黎世,一个在洛杉矶,倒是辛苦你们俩儿。”

    “距离与时间对感情的影响程度远不及彼此之间的沟通交流,对此并不需要担心。”舒言坐在他的旁侧,隐隐发痛的手指被她来回揉捏着:“有一件事之前没告诉你,我和傅眀深要去追龙卷风。”

    “胡闹!”舒庆安对这个消息震惊不已:“什么时候决定的,你们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那是龙卷风,不是微风,它的出现就是毁灭和伤害,别人都避之不及,你们却要凑上去,这不是胡闹嘛!”

    “胡闹也好,送死也好,趁着年轻做了这事,老了也用不着后悔。”舒言重重地深呼吸了几口气以平复情绪,追龙卷风的事大抵很多的人都无法去理解,她不能将全部的错归罪到父亲身上:“你无法阻止我们,这是我们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