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面环绕的屋子冒着残光余烟,只剩奚慈住的那间没破没烂。这不是幸运,是放火行凶的家伙们知道有自己人,没往那儿砸。

    兵士们灭了火,从各间屋子里搬出七八个石疙瘩,圆圆的石头泡过火油,烧了半天还有臭味,不知为啥也没烧裂。梁伯新让部下把它们沉进军府外的水沟里,省得看见心烦。

    不管情形怎么混乱,贺知华早被抬进了奚慈房里。奚慈不想让贺知华去别的地方住,整个军府乱糟糟地有几百个人跑来跑去,趁机做点手脚,也许埋了暗刀,是很容易的事。奚慈记得刘乾说‘渝西侯必死’时的确信,就这几个没长眼的火球球,凭什么确信能烧死渝西侯?除非李焕长刚吃过五石散又被玉枕砸了头,才会抽抽出这种闹戏。

    奚慈边看着大家忙乎边想:事情还没有结束,外面那些兵士里可能还有真正的杀手,不能贸然走出去。这座院子虽然破了,还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命令亲卫隔开他们和外界的接触,不许任何人靠近。

    一个时辰后,外面的噪声消失了,梁伯新带着操劳的痕迹来见奚慈。

    那两间不大的屋子里挤满了人,渝西侯在内室床上,身边有马会,霍南廷和两个亲卫。奚慈和白茶坐在外厅,周围放着从北上房和霍南廷那儿搬来的东西,窘迫的场面让梁伯新非常不安。

    他向奚慈禀报:那些火球出现后,吴将军立刻带人去搜,发现火球是从一户姚姓商人家里射出来的,他家后院有栋楼高。吴将军破门进去的时候火球已经射完了,两个乔装的支孟人才从后门逃走,兵士们追了半里路,把两个都抓回来了。

    奚慈猜想两个支孟人很难扯上李焕长,反而又绕回去了,沉着眉问:“姓姚的商人也是同伙?”

    梁伯新道:“姓姚的已经死了。看样子,这两个支孟人已经在他家里潜伏了几日。”

    “应该是吧,这么大动静没有几日准备也造不出来。”奚慈沉默一晌,心思才从支孟人身上脱开,像水波兴起似的,一圈一圈地往外扩,想到眼前的一堆鸡毛蒜皮,想到回京的千里远程,还有一张模糊的,似笑非笑的变态脸。虽然心里累,奚慈却不沮丧。她觉得还成,小赢不输,李焕长肯定比她气的次数多。

    按照奚慈的意思,军府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侯府亲卫闭门守着贺知华,祟州军立在外面守着院子,作用加倍又互不相干。

    等一切沉定下来,已经过了午夜。奚慈和霍南廷没有睡意,坐着说话时听到马叫声,才发觉把鹞巾给忘了。

    霍南廷替奚慈去看看鹞巾,他一走,奚慈的精神软了三分。渝西侯喝过汤药以后睡得很沉,白茶在内室里又铺了张床,奚慈从今晚起要和贺知华睡在一屋里。多别扭,要是贺知华表示想睡在一块呢?他虽然看不见,动动手可没问题……奚慈想歪了,心跟着噗噗跳,根本不敢往内室去。

    “夫人,不早了,换了衣裳洗洗吧?”白茶没发现她的心思,还跟往常一样。

    奚慈在外厅里磨磨唧唧,“白茶,三公子睡哪儿呢?”

    白茶道:“听说三公子那间是外厅过了火,里面一点没事。”

    奚慈想了想,“你再去看看,他们灭火的时候有没有泼湿褥子?还有热水,是不是都备好了?”

    “好,我去看看。”白茶溜身出了门。奚慈站在屋子中间,听见一点动静以为是霍南廷回来了,却意外是个亲卫。

    那人毫不犹豫地推门进来,抬起帽盔找了一眼奚慈,背手栓上门。

    奚慈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谁在干什么呢?也就是那刻,她发现来人的右手少了两根指头。梁伯新某日说的一句旧话在奚慈心里闪了闪!从与山口望塔上逃走的守兵,是个残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