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眀深深深地呼吸着,接着看向她:“有没有摔伤。”

    舒言摇摇头,站在他的面前不得不仰头看他:“我故意摔的,力道当然控制住住了——有时候我希望你可以足够的狠心,可以把我的所有请求都拒绝,可以无视我的所有窘困,对我视而不见……有时候又会庆幸我遇到的是这样的傅眀深,懂我但不窥探我,劝诫却不打扰我的人生。”

    “这是每个人的举手之劳。”

    “不是每个人……”舒言凝视着他的眼睛,妄图从他的眼神中洞察出一丝半点的情绪,她想到了每个深夜时分栖息在他枕边时的低语,想到清晨朝露未落时,他睁开眼难藏的困意,想到了太多太多的事:“都能像你一样慷慨无私,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傅家兄弟一样诚恳真挚……”

    她的情绪在这段时间起伏不定,傅眀深早就感知到,就像当年深受伤害的女孩一样——满身是刺又脆弱至极,迷茫得渴求着栖息之地却又笃定毫无可落地之处。

    “舒言。”傅眀深抬手用拇指抹去她的眼泪,下一刻怀里撞进瘦弱的身躯,他微楞,接着紧紧地搂住了她以试图抚慰她的情绪:“舒言,我在这里。”

    “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你……”舒言就像是攀住了一座保命的大山,就像经历风雨太久后得到一处避雨地似的,用力地想要将这唯一的温暖依靠点不放手:“我伤害了你却总是出现在你的面前,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我应该狠心拒绝,像当初拒绝那些人一样——可是你是我的发小,我的朋友,我贪心的想挽留这段感情,傅眀深,对不起……”

    “对不起吗?”傅眀深说:“感情是你情我愿的,我无法得到你的感情,只能说明你我之间的不适合,而没有对与错。如果只为了一段爱情而要去将十几年的友情抛弃,是划不来的事。你没有利用我,没有伤害我,又有什么对不起。”

    他的话只会让舒言更加的难受。

    “我就像是在阻拦着你的生活。”舒言忍不住哭了出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想过很多的未来,我想过跟他断绝父女关系,在洛杉矶工作打拼事业,如果遇到合适的人就结婚生子,如果遇不到就拿着相机去世界各地摄影,这也就是我的一辈子。又或者回去北京去看他,当作当年的事情什么都没有发生,和他们住在一起,拥有别人看起来美满的家庭……这都是我的一辈子,可是我不甘心,我不差,可是凭什么我要在未来的生活里含着遗憾,我不甘心!”

    傅眀深沉默地听她倾诉痛苦和迷茫。

    他的温柔助长着她的贪婪,她抱着他的身体很久,直至困倦入睡。

    傅眀深轻声地将她抱进了卧室,为了不吵醒她而没开灯,他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为她盖了被子,一切都结束了,漆黑和沉静灌入整个屋内,傅眀深坐在窗边,仅仅依靠着微弱的光线打量着熟睡的舒言。

    洁白干净的脸上还泛着红晕,眼角的泪珠湿答答地覆着,她似乎做着不好的梦,又或许是有太多的事让她连睡眠都不安稳,修长的眉一直紧皱着。

    他安静的看着她,回想起过往。

    在傅眀深近三十年的岁月里遇见过不少独特的女性,美妙动人,坚强不屈,理智聪明……他敬佩她们,也欣赏她们,却绝对不会夹杂那些感情。

    舒言绝对算得上美妙动人,然而能令一个人念念不忘的绝不会只是皮相。

    舒言生活在安逸美满的家庭里,父母都是书香门第,不必为钱财担忧,她在很小的时候就拥有了很多的朋友,傅赫扬,苏玫,家属院里其他的孩子,以及傅眀深。而她也很清醒,不玩物丧志,努力学习,温柔待人,谁都不会想象恐怖的事会在她的身上出现。

    直到那一天,她亲眼目睹了父亲的出轨,眼见着父母的争执,甚至无辜地遭到了母亲的一记耳光,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遭受着他们无法想象的沉重。

    傅眀深心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