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翩然下意识地抬头看了梅鹤清一眼,他正眼眸沉沉地看着她,乌黑的瞳眸中似乎在酝酿着某种情绪,她动了动手指,还是收下了黄耀宗的卡片。

    许翩然不知道梅鹤清会怎么想她,但她还是要这样做。

    也许他会觉得她不检点,但是像他这种一看就是衣食无忧的人,又怎么会明白她这种连填饱肚子都要大费力气的人的心思呢?

    送走了他们,许翩然又去了另外一间包间替人添酒,她的脸上始终挂着得体大方的笑容,看着就是赏心悦目。

    挂钟的时针终于指向了十,她在更衣室里脱掉身上的所有外壳,疲惫爬上她的眉眼之间,那灵动的杏眸此时没了往日的神韵,脸颊上再无半点笑意。

    白天在洗衣房里忙了一天,晚上来到这里就一直保持着站立的状态,许翩然觉得自己的身体真的有点撑不住。

    这个时间点公交已经停止运营,她低着头走在雪地里,再时不时地回头,能看到走过的路上留下了一排或深或浅的脚印。

    她赶上了最后一班地铁,再穿过一个长长的地下通道,就到了她所居住的那个老旧的小区。

    小区内的街灯十盏坏掉了七盏,许翩然埋头走着路,连手电筒都懒得开。

    她进了楼道里,跺了跺鞋上的雪,一抬头,发现有人正站在墙边上等着她。

    楼道内的墙皮又黑又黄,还有孩童在上面的随手涂鸦,墙角处结着密集的蜘蛛网,顶棚上落下的一层白灰堆在水泥地上无人来管,不起眼的角落里有几个小零食包装袋,不知道是哪位住户随手扔的。

    他这么整洁,出现在这里,怎么看都不协调。

    她看着他,动了动嘴唇,还是开口道:“梅总晚上好。”

    梅鹤清走到了她的面前,黑漆漆的影子能笼罩她的全身,她感觉到了一股压迫感,不自知地往后退了两步,目光落在他的眉眼间,知道他多半是有话要同她说。

    “您有什么事吗?现在这个时间,还是早些回家休息比较好”,许翩然道行尚浅,一时之间没耐得住性子。

    “你有什么困难吗?”他问她,神色冷静而平淡,桃花眼中失了笑意,她禁不住又站直了几分。

    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了一阵暧昧的声响,似有若无的喘息声在这个隔音极差的楼道里回荡。

    许翩然知道这是一楼东头的年轻住客,她听到了不止一次,每次听到的时候,她都会加快脚步往楼上去,钻进卫生间后,会发现脸都红透了。

    她倒是反应快,垂着小脑袋拽着梅鹤清的衣袖就往楼道外走,直到耳边除了风声之外,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他由着她来,目光落在她拽着他羊绒大衣的小手上,她的手指被冷风扫得有些红肿,他想把它揣进兜里,还想把它握在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