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岑今给谢鸣意叫了酒店的早点送餐,又替他检查了遍文具和准考证身份证,再看了眼他的脸,确定他就算被记者和同学、家长们偷拍了,照片也会一如既往的帅气逼人后,才放心地把他送进考场。

    送考的家长们还围在大门外,不肯散去。岑今昨晚上辗转反侧了一夜,本想回酒店补觉,又怕中午再来接人的时候车堵得进不来,只好开着空调把座位调下来半躺着发呆。

    这车是他们老板赵天成的私车。

    星响娱乐规模小,总共就那么几个员工,职责不明确地什么活都得干,跟“正规”两个字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报销起经费来扣扣嗖嗖的,但公司寒酸,老板可不穷。赵天成豪宅豪车买遍海内外,这次为了留住金疙瘩也是难得周到一回,他们人还在飞机上,这辆车就让司机开到机场候着了。

    岑今翻出老板的微信,想着要不要先给他汇报一下行远公开挖墙脚的操作,但犹豫了一下,又关掉了。

    谢鸣意上部戏杀青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事了,这两个月里的各种活动他也是能推就推,对外对内的说法都是要备战高考,但每次一提起续约他就要去补习,态度已经挺明确了。岑今之前倒是没担心过以后,她和谢鸣意关系不差,虽然她当经纪人的经验远远没有当助理的多,但他换东家,多半也会捎上她,不就是一年的年终奖嘛,就星响那奖金比例,丢了也不至于肉疼。但是现在,行远……

    她去S城的头一年惶惶不可终日,不想面对任何老熟人的问候、安慰,一落地就换了号码和微信,现代人要切断联系方式就是这么的简单干脆。不过中国这么大,要体验什么“和老友在街头不经意地偶遇”那可真是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了,岑今想通了以后也就没再刻意躲了。这个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谢鸣意在娱乐圈里有姓名也两年了,他在任何地方填表都把她的联系方式写在紧急联系人栏和父母监护人栏里,这几个月也陆续有各种公司联系她,明里暗里地打听他今后的安排,但行远却是忽略了她直接联系了明星本人。

    翁顾现在生意做得这么大,签个明星而已,应该用不着他亲自过问,何况张辰本来就是谢鸣意的经纪人,他要联系谢鸣意,确实不用通过她。岑今翻了个身,安慰自己别多想。

    既然不能跟着谢鸣意走,她也得考虑考虑后路。没留住人,老板那儿少不得得挨顿批。年终奖还算小事儿,数数星响剩下的那几个“艺人”,才觉得绝望。

    回去后重印套名片吧,以后“艺人经营经纪人”就太吹牛了,还是“网络主播经营经纪人”比较实际一点。

    是的,星响剩下的那几位,最多只能算“网络主播”,连“网红”都不好意思叫。岑今想着自己黯淡的前程,顿时觉得牙酸。之前说娱乐圈绝大多数的资源都在B城并不是在开玩笑,S城里除了几个大牌明星的个人工作室,其他的公司恐怕还不如星响呢。

    就是专注经营那几个网络主播都逃不开,现在最大的直播平台就是行远旗下的“浩大直播”,岑今怎么都想不通,就四年时间,翁顾是怎么做到四处投资,遍地开花的。怎么她这四年就什么都没干成,连跳槽都不知道简历该怎么写?

    想想上大学的时候,某个人说她是因为有钱才事事顺利,觉得生活美好到只需要烦男朋友不爱自己,要是她爸没有钱,她也会寸步难行,和所有大学生一样担心毕业即失业,哪有空去管什么翁顾和苏可筠又一起参加竞赛之类的小事。岑今那会儿不屑一顾,现在要是能穿越回去,一准儿“扑通”一声跪下,抱住人家的大腿喊“大师”,求他给再算一卦。

    早知道当年就听张辰的,开个账号当美妆博主,说不定现在也月入五六位数,也不用跟着明星东奔西走,早五晚十二的,把脸也给弄垮了,买点贵价护肤品还得等双十一或者黑五代购。

    岑今盯着后视镜里自己的脸,仔细研究了下黑眼圈和眼下的细纹,不自觉地乐了。

    叶大师说的也不是全对,她心大能跑马,心态跟钱有关系,但没有钱也只是增加她的烦恼,并不会让她顾不上那些小事。就像现在,失业在即,她还在担心自己脸上新冒出来的那颗痘痘……以及翁顾和苏可筠现在是不是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

    但在她还是翁顾女朋友的时候,她都没有立场阻止那两个过分优秀的好学生一起合作那些辩论赛、专业竞赛,现在就更没有理由了。

    这么说起来的话,她和翁顾其实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翁顾辩论赛提到的典故她连听都没听过,苏可筠却能第一时间反驳或赞成,说出一堆让她怀疑自己听到的到底是不是中文的理由来。她曾以为自己离翁顾很近,那也只是父辈们的交情带给她的错觉。她利用那段交情利用了太多次,不止翁顾烦不胜烦,自己也有些脸红。后来岑明翔亲手撕碎了和老伙计的那点情谊,倒也把她从“不要脸”的深渊里往上拉了一把。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岑今盯着那个归属地是B城的陌生号码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接了起来,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多了,打电话来的是她昨天预约的甜品店的配送员,告诉她东西放在了酒店前台。她说了声谢谢,说不清心里是轻松还是懊恼。

    怎么会以为翁顾还会联系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