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一转,大笔的银子就来了,难怪李鸿章孝敬的冰炭两供如此丰厚!”恭亲王府中,奕譞看着账本颇为咂舌,“四嫂也是能干,这才一个布厂,要建上十个、一百个、一千个——那还不得赚翻天啊——”

    奕苦笑道:“物以稀为贵,再则说,你知道因为这一座布厂,有多少织民失去生计么?”

    奕譞不以为意:“那些织户大多被招入布厂做工,没进来的也发了补贴银子,他们还有什么不足之处?”

    恭亲王仍有顾虑:“一座布厂能这样办,要多几座呢?”

    “那就薄利多销!”钮祜禄氏早有后招,“织户无地耕种,发给赏银,遣往外省实边。”

    “母后皇太后是说移民关外?”这倒是个主意,因为沙俄蚕食东北,自咸丰年间起,朝廷便开始鼓励中原百姓移囤东北,如今虽然小有起色,终究没有扭转地广人稀的局面。

    “还有台湾!”钮祜禄氏眯了眯眼,“你们看到办厂的好处了?”

    奕譞笑道:“是!”

    奕回道:“如母后皇太后所料,因见各厂红利厚重,有些体面的王公大臣都想入股或办厂,到工商部请领执照的人越来越多,奴才已经压了下来,不知皇太后有何打算?”

    钮祜禄氏反问:“满洲八旗,如今还有几位王爵?”

    奕想了一想回道:“除七位世袭王爵并奴才兄弟五人,仁宗(嘉庆帝)膝下,尚有惠亲王叔在世;高宗名下,独长房定亲王一枝仍袭王爵。”

    “郑献亲王济尔哈朗、怡贤亲王胤祥,皆有大功于朝廷,着宗人府择贤请封,复两府世袭王爵,由内务府拨还家产、重建府邸!”钮祜禄氏吩咐道,“直隶再办一个染厂、一个面粉厂、一个电报厂,染厂由老五与钟粹宫一起出银,面粉厂由老九参股出银,电报厂由朝廷筹办、民间会办,明发上谕,山东、安徽、江苏、浙江四省,可依京畿之例分办粮、染、布厂各一,十二厂本股四分,内务府认缴三成,十一家王府外加僧格林沁,各择一厂认股两成,地方大员亦认三成,还有两成,用以招纳地方商贾,各厂主事皆由地方商贾选任,是赢是亏各凭本事,所有官宦只能分红,不得干预各厂运作!”

    “嗻!”奕心说:后头有的忙了。

    钮祜禄氏忽然问道:“外头有人说,朝廷改组内阁六部是变更祖宗之法?”

    奕唯唯答应:“是,那些宗室不知皇太后用心良苦,待奴才出宫,一定对其严加查办。”

    “变更祖宗之法——”钮祜禄氏“哼”的一声,“康熙爷另设南书房算不算变更祖宗之法?雍正爷设立军机处是不是变更祖宗之法?乾隆爷裁撤议政王大臣会议算不算是变更祖宗之法?祖宗马上得天下,他们但凡遵守祖宗法度,如何会像今日这般走鸡斗狗、上不得马、控不得弦?说到底还不是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的?教自己吃苦的祖宗法度丢在一边,教自己享福的祖宗规矩天天挂在嘴边,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儿吗?”

    “皇太后圣明!”奕兄弟大汗:这也说的太直白了!

    “告诉他们,祖宗法度不能不守,当年号称‘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他们若没有骑马打仗的本事,给我安安静静受用自己的铁杆庄稼,若是不然,我就专在旗人中开设武科,不能遵守祖宗法度、骑射荒废之流,全都革除银米俸禄!”

    “嗻!”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这也算是相当高明的借口了。

    钮祜禄氏的底气是有源头的,同治五年春,满汉蒙九镇新军编练完成,钟粹宫把这支新军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凭着这支生力,包括手握重兵的李鸿章、左宗棠都不敢恃宠而骄,何况是一群不成气候的纨绔旗人!